西谚说:“狐狸知道许多事,但刺猬只知道一件大事。”就这点来说,发现 DNA 分子结构的詹姆斯.华生 (James Watson) 跟弗朗西斯.克里克 (Francis Crick) ,可谓天作之合——华生认定了找到生物遗传物质是最重要的事,但是没有博学多闻的克里克帮衬,华生也无法成就这项丰功伟业。本讲次为读者介绍这段二十世纪生物学最为脍炙人口的科学史故事,以及里头错综复杂的登场角色。
我们从华生在 1951 年秋天抵达剑桥大学卡文迪许实验室算起,到他跟克里克在 1953 年提出双螺旋结构为止,短短将近一年半的时间,里头有好几位主角跟配角,他们从事研究的人生偶然地交会,意外地迸出发现 DNA 分子结构的火花。但是这段过程并非系统化的研究成果,而比较接近一连串的阴错阳差,比方说拍摄X光绕射照片,成为发现 DNA 分子结构关键证据“照片 51 号”的罗莎琳.富兰克林 (Rosalind Franklin) ,当初就根本不知道自己拍到了什么,是别人看到了这张照片,才发现它代表了什么样的重大意涵。
发现 DNA 分子结构的故事,涉及晶体学、生物化学、以及遗传学这三个领域。没有人能够同时精通这三个领域,这也就注定了发现 DNA 的工作,绝对不是我们今日归功于华生跟克里克,他们两人可以独力完成的成就。然而隔行如隔山,每个研究领域里头发现的资料,在别的领域看来,可能只是不相干的“噪音”,也可能是更为宝贵的资料;甚至在同一个领域里,资料跟噪音往往也不是那么容易区别。因此在跨领域研究的过程中,人格特质往往扮演着相当关键的角色。
这个故事里的人物,也不是一群齐心合力的好伙伴,而是如同另一位诺贝尔奖得主彼得.梅达沃 (Peter Medawar) 评论的,这些人物“像是《爱丽丝梦游仙境》里的生物,在一场吵闹的奇怪茶会里吵个没完”。因为提出查戈夫法则,导致 DNA 双螺旋结构被发现的埃尔文.查戈夫 (Erwin Chargaff) ,对于华生跟克里克,甚至有过如此直白的评价:“他们极度的无知,真是令我大开眼界⋯⋯我从来没见过有人像他们俩个这样,知道的有够少,野心却有够大。这个时代竟然有这种夜郎自大的家伙,无怪乎世风日下。”
我们今天透过科学史,来了解科学发展的故事,然而科学史扮演的究竟是什么角色?汤玛斯.孔恩 (Thomas Kuhn) 在他的名著《科学革命的结构》 (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) 里,认为科学史是理解科学的门径,然而王道还老师却把这句话改了一下:“八卦是理解人性的门径”。发现 DNA 分子结构的故事,之所以成为二十世纪最成功的科普故事之一,华生在 1968 年出版,带有自传性质的《双螺旋》 (The Double Helix) 一书,里头大量的第一手八卦资料,不可讳言地吸引到很多读者的兴趣。不过倘若你真的想要了解这段故事的来龙去脉,何瑞斯.贾德森 (Horace Freeland Judson) 在 1979 年出版的《创世第八天》 (The Eighth Day of Creation) ,也许才是你应该要认真拜读的砖头巨作。